總結是對過去的一種尊重和回顧,也是對未來的一種規劃和展望。注意總結時的結構,明確出目的、主題和要點。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收集的總結范文,希望能為大家提供一些參考。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一
平淡之美是道家美學思想衍生出的美學范疇,它是指一種樸素自然、平和淡遠、本真天成,不刻意雕琢,不尚修飾的藝術境界。
汪曾祺作為中國當代名家,以其頗具特色的小說和散文獨立文壇,他的作品如其人溫和、淡靜,讀他的作品浮躁的心靈在他如水般的平淡中享受一份難得的靜謐。他的小說和散文總給人一種“淡淡的滋味”,卻淡的有滋有味,真可謂是閑適沖淡中孕育著一種文化,恬淡中自有一份厚重。
汪曾祺散文我覺得最值得稱道的是那種“真”,是真情、真語言。平淡致遠,一點沒有矯揉造作的嫌疑。文風平易近人,人人看了都會明白,都能看懂。雖然樸素,但那是一種文學修辭,文學語言,不是方言,沒有在語言上的研究和大師的本領,是寫不出那樣的文字的。尤其是那種語言真是難得,是應該讓我們這些后輩好好揣摩的,一看就令人舒服,可信。由于愛好廣泛,他的散文自然就非常博雅。草木性靈、歷史文化、人物掌故、民俗風土、藝術文物……都有涉及。但最真的是寫人物的部分,尤其是對師友、家世、父親、母親等的回憶文章寫的最美,令人陶醉,表現出他的善良、和藹、真實。如《多年父子成兄弟》中對父親的回憶,父子之間是那樣自由、平等、融洽。
美食向來是中國文人感興趣的一個話題,汪曾祺素有美食家之稱,每到一處,品嘗地方風味和民間小食,每每陶醉其中,自得其樂。人皆愛美食,而懂美食,食出心得,卻難。汪曾祺深知個中滋味,那些尋常小食一經他的點睛之筆,無不令人垂涎,感慨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在汪曾祺筆下,飲食成為了一種文化,一種境界。最令人難以忘懷的,當數作者回憶故鄉美食的文字,如《故鄉食物》《故鄉的元宵》《端午的鴨蛋》等,這些兒時的食物,一經作者生花妙筆點染,不僅驟成妙筆,還令人頓起游子之思。
《端午的鴨蛋》是一篇既具有生活神韻又凝結著濃烈民俗鄉情的散文。是對生活真味的悠然品讀,是對家鄉情懷的慨然詮釋。
先生以“家鄉的端午”開篇,直接切題,用“很多風俗”引出下文。于是,在他的筆下,一系列端午風俗就走入了我們的視野:系百索子、做香角子、貼五毒、貼符、喝雄黃酒、放黃煙子、吃“十二紅”等等。這人有我有,人無我有的風俗,在先生看來,都成了他最珍貴的回憶。因此,行文流水,如話家常,如數家珍,于自然、平淡中,表達了對生活的真愛和對故鄉的懷想。
最讓先生頗感自豪的還是家鄉“著名”的“鴨蛋”,“著名的鴨種”、“善于腌鴨蛋”的高郵人、大都市店鋪里的鴨蛋、別處沒有的雙黃鴨蛋、質細而油多的高郵咸蛋,甚至用鴨蛋做成的“朱砂豆腐”都成為他不厭其煩并引以為自豪的表述對象,以至于對對方的“肅然起敬”和“稱道”也不屑一顧。“驚奇不已”、“確實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鴨蛋多矣,但和我家鄉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經滄海難為水,他鄉咸鴨蛋,我實在瞧不上。”“高郵咸蛋的特點是質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別處的發干、發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為別處所不及。”等等語言使先生那藏在心底的自豪和喜悅躍然紙上。甚至于引用了袁枚的文字還不甘罷休,還要羅列種種吃法,并用北京的咸鴨蛋和故鄉的咸鴨蛋比對。“這叫什么咸鴨蛋呢!”八個字符,一個嘆號,直白而樸素的話語,幽默而爽朗的聲音把先生對故鄉的厚愛鋪滿了整篇文章。“吱——紅油就冒出來了。”一個拖著長音的“吱”字,就把先生孩童時吃鴨蛋的情態出神入化般地描繪出來。我們從這里深深感受到先生對兒時生活的懷戀和追憶,以及對民俗文化的尊崇和敬畏。
汪曾祺認為:“風俗是一個民族集體創作的抒情詩。”民俗的多姿、平凡的生活、兒時的影像在他的筆下顯示出了獨具風格的魅力。而他那簡約、傳神、清新、鮮活的語言特點也給我們帶來了生活和藝術的享受。“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諧。”在作者談吃系列散文中,用疏朗清淡的筆調,寫出了人世間五行八作的見聞和風物人情、習俗民風,富于地方特色,于平淡中顯現奇崛,風格靈動淡遠,處處透著對這世界的贊美,對生活的熱愛。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二
1、我初學寫小說時喜歡把人物的對話寫得很漂亮,有詩意,有哲理,有時甚至很“玄”。沈從文先生對我說:“你這是兩個聰明的腦殼打架!”他的意思是說著不像真人說的話。托爾斯泰說過:“人是不能用警句交談的。”
2、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3、我以為語言具有內容。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并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里。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系。包世成論王羲之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有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像樹,枝干內部汁液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4、我每天醒在鳥聲里。我從夢里就聽到鳥叫,直到我醒來。我聽得出幾種極熟悉的叫聲,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個固定的枝頭。
6、圖書館的管理員是一個妙人。他沒有準確的上下班時間。有時我們去得早了,他還沒有來,門沒有開,我們就在外面等著。他來了,誰也不理,開了門,走進閱覽室,把壁上一個不走的掛鐘的時針“喀拉拉”一撥,撥到八點,這就上班了,開始借書。這個圖書館的藏書室在樓上。樓板上挖出一個長形的洞,從洞里用繩吊下一個長方形的木盤。借書人開好借書單——管理員把借書單叫做“飛子”,昆明人把一切不大的紙片都叫做“飛子”,買米的發票、包裹單、汽車票,都叫做“飛子”,——這位管理員看一看,放在木盤里,一拽旁邊的鈴鐺,“當啷啷”,木盤就從洞里吊上去了。——上面大概有個滑車。不一會,上面拽一下鈴鐺,木盤又系了下來,你要的書來了。
7、1948年3月,香港出了一本《大眾文藝叢刊》,撰稿人為黨內外的理論家。其中有一篇郭沫若寫的《斥反動文藝》,文中說沈從文“一直是有意識地作為反動派而活動著”。這對沈先生是致命的一擊。可以說,是郭沫若的這篇文章,把沈從文從一個作家罵成了一個文物研究者。事隔30年,沈先生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卻由前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寫了序。人事變幻,云水悠悠,逝者如斯,誰能逆料?這也是歷史。”
8、國子監,現在已經作為首都圖書館的館址了。首都圖書館的老底子是頭發胡同的北京市圖書館,即原先的通俗圖書館--由于魯迅先生的倡議而成立,魯迅先生曾經襄贊其事,并捐贈過書籍的圖書館;前曾移到天壇,因為天壇地點逼仄,又挪到這里了。首都圖書館藏書除原頭發胡同的和建國后新買的以外,主要為原來孔德學校和法文圖書館的藏書。就中最具特色,在國內搜藏較富的,是鼓詞俗曲。
9、新校舍大門東邊的圍墻是“民主墻”。墻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壁報,左、中、右都有。有時也有激烈的論戰。有一次三青團辦的壁報有一篇宣傳gd黨觀點的文章,另一張群社編的壁報上很快就貼出一篇反駁的文章,批評三青團壁報上的文章是“咬著尾巴兜圈子”。這批評很尖刻,也很形象。“咬著尾巴兜圈子”是狗。
10、祖父年輕時建造的幾進,是灰青色與褐色的。我自小養育于這種安定與寂寞里。報春花開放在這種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曬得那么多粉。固然報春花在我們那兒很少見,也許沒有,不像昆明。
11、國子監,就是從前的大學。
12、坐在亭子里,覺山色皆來相就。
13、人間存一角,聊放側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汪曾祺《受戒》。
22、薅三遍草的時候,秧已經很高了,低下頭看不見人。一聽見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濃綠里唱:梔子哎開花哎六瓣頭哎……姐家哎門前哎一道橋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兩步就趕到,趕到就低頭薅起草來,傍晚牽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這里的習慣,牛卸了軛,飲了水,就牽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滾撲騰,弄得全身都是泥漿,這樣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掛十四軋的水車,兩人車半天就夠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車杠上,不緊不慢地踩著車軸上的拐子,輕輕地唱著明海向三師父學來的各處山歌。
看汪曾祺散文,他寫小學春游上文游臺,扒在兩邊窗戶上看風景:東邊是農田,碧綠的麥苗、油菜、蠶豆正在開花,很喜人。西邊是人家,鱗次櫛比。最西可看到運河堤上的楊柳,看到船帆在樹頭后面緩緩移動。緩緩移動的船帆叫我的心有點酸酸的,也甜甜的。
汪曾祺故鄉高郵離揚州不遠,但也僅去過一次。大學某年十一曾與小臉往游,登奎樓,觀凈土寺塔,游盂城驛,看高郵湖,訪王氏故居,高郵城七拐八繞已日暮,當日返揚,幾乎錯過末班車。未履文游臺,至今引為憾事。他日當再往一游。
北方稱胡同,南方多稱巷或弄,我的家鄉山東,在農村,胡同是生活的一部分。一般北方胡同多橫平豎直,顯得開敞,南方巷弄曲折多變,更委婉。胡同和巷弄都沒有車水馬龍,總是安安靜靜的。偶爾的市聲“不但不顯得喧鬧,倒顯得胡同里更加安靜了。”
胡同文化。
胡同或巷弄中的生活離年輕人越來越遠了,也離現代社會越來越遠,它們正在消失。很多城市進行舊城改造,拆舊房,建高樓,老城正在淪陷。汪曾祺在最后傷感而無可奈何:在商品經濟大潮下,胡同和胡同文化總有一天會消失的。也許像西安的蝦蟆陵、南京的烏衣巷,還會保留一兩個名目,使人悵望低徊。
在他寫這篇文章后的幾十年里,北京的胡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讓這座古老而美麗的城市變得越發粗俗,像個暴發戶。
所幸,揚州還保留著數百條巷子,不少舊時風貌依舊,騎車穿行其中,體會市井風情,別有一番風味。
五味。
汪曾祺在五味中說北方人不是不愛吃甜,只是過去糖難得。以我所知,北方人吃糖確實少,最多不過蒸糖包子,餡只用糖,蒸熟熱吃極香甜,菜包肉包加糖是難想像的。尤其是做菜,絕少放糖,不像江南一帶,糖成了做菜必備調味品。
南方多用白砂糖,北方多吃綿白糖,更細軟。汪老提到他家一個正定鄉下的老保姆,回鄉探親,臨行稱了二斤白糖,說她的婆婆就愛喝個白糖水。過去在北方農村,逢年過節,走親戚看望長輩,多會帶上兩斤白糖,類似曾經的麥乳精現在的腦白金,算是滋補品。
白糖水對家庭不富裕的孩子也是難得的佳飲,白開水味寡淡,抓一把白糖放茶缸里,用筷子攪勻,等稍涼了,咕咚咕咚,一飲而盡,覺得是無限滿足。直到高中時我還喜歡喝白糖水。每月一次放假,我先在城里逛一回書店,搭客車到柳樹店,一路吹著口哨,晃蕩著翻過東山坡,到家已傍晚。父母下地干活還未歸,我把大門掇開,鉆窗進屋,走了一路早就口渴,從柜子里翻出白糖罐,抓兩把沖大半茶缸,拎一個馬扎坐在天井里,邊喝邊看書邊等父母歸家。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三
1、有的小說,是寫農村的。對話是農民的語言,敘述卻是知識分子的語言,敘述和對話脫節。
2、小說的語言是浸透了內容的,浸透了作者的思想的。我們有時看一篇小說,看了三行,就看不下去了,因為語言太粗糙。語言的粗糙就是內容的粗糙。
3、語言,是內在地運行著的。缺乏內在的運動,這樣的語言就會沒有生氣,就會呆板。
4、好的語言都是平平常常的,人人能懂,并且也可能說得出來的語言--只是他沒有說出來。
5、往往有這樣的說法:這篇小說寫得不錯,就是語言差一點。我認為這種說法是不能成立的。
6、我最近看了一個青年作家寫的小說,小說用的是第一人稱,小說中的“我”是一個才人小學的孩子,寫的是“我”的一個同桌的女同學,這未嘗不可。但是這個“我”對他的小同學的印象卻是:“她長得很纖秀。”這是不可能的。小學生的語言里不可能有這個詞。
7、人人心中所有,筆下所無。“紅杏枝頭春意鬧”,“滿宮明月梨花白”都是這樣。“鬧”字“白”字,有什么稀奇呢?然而,未經人道。
8、我想任何人的語言都是這樣,每句話都是警句,那是會叫人受不了的。
9、不單是對話,就是敘述描寫的語言,也要和所寫的人物”靠”。
10、一個人精神好的時候往往會才華橫溢,妙語如珠;倦疲的時候往往詞不達意。
11、我的習慣是,打好腹稿。我寫京劇劇本,一段唱詞,二十來句,我是想得每一句都能背下來,才落筆的。
12、我們不能說這首曲子不錯,就是旋律和節奏差一點;這張畫畫得不錯,就是色彩和線條差一點。我們也不能說:這篇小說不錯,就是語言差一點。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附加的,可有可無的。
13、語言的奧秘,說穿了不過是長句與短句的搭配。
14、若我在臨水照影里,想起你,若我在柳枝新綠前想起你,若我在一切無從說,說不好的美麗里想起你,我在那一切陶醉里,已非自醉,你可曾感受到,遙遠的舉杯致意。逝去的從容逝去,重溫的依然重溫,在滄桑的枝葉間,折取一朵明媚,簪進歲月肌里,許它疼痛又甜蜜,許它流去又流回,改頭換面千千萬,我認取你一如初見。
15、他(聞一多)在很年輕的時候,寫過一篇《莊子》,說他的文字(即語言)已經不只是一種形式一種手段,本身即是目的(大意)。我認為這是說得很對的。
16、一個作家要養成一種習慣,時時觀察生活,并把自己的印象用清晰的明確的語言表達出來。寫下來也可以。不寫下來,就記住(真正用自己的眼睛觀察到的印象是不易忘記的)。記憶里保存了這種常用語言固定住的印象多了,寫作時就會從筆端流出,不覺吃力。
17、我認為一篇小說是作者和讀者共同創作的。作者寫了,讀者讀了,創作過程才算完成。作者不能什么都知道,都寫盡了。要留出余地,讓讀者去捉摸,去思索,去補充。
18、我們的語言都是繼承了前人,在前人語言的基礎上演變脫化出來的。很難找到一種語言,是前人完全沒有講過的。那樣就會成為一種很奇怪的,別人無法懂得的語言。
20、如果平日留心,積學有素,就會如有源之水,觸處成文。否則就會下筆枯窘,想要用一個詞句,一時卻找它不出。語言是要磨練,要學的。
21、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他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22、它們開得不茂盛,想起來什么說什么,沒有話說時,盡管長著碧葉。你說我在做夢嗎?人生如夢,我投入的卻是真情。
23、語言的美不在一句一句的話,而在話與話之間的關系。
24、流動的水,是語言最好的形象。
25、曾見一些青年同志寫作,寫一句,想一句。我覺得這樣寫出來的語言往往是松的,散的,不成“個兒”,沒有咬勁。
26、語言是一種文化現象。語言的后面是有文化的。
27、“氣,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畢浮。氣之與言猶是也,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
28、他(韓愈)提出一個語言的標準:宜。即合適,準確。世界上有不少作家都說過“每一句話只有一個最好的說法”,比如福樓拜。他把“宜”更具體化為“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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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瀉千里,戛然而止,畫舫笙歌,駿馬收韁,可長則長,能短則短,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30、世界上沒有沒有語言的思想,也沒有沒有思想的語言。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四
1)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他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2)它們開得不茂盛,想起來什么說什么,沒有話說時,盡管長著碧葉。你說我在做夢嗎?人生如夢,我投入的卻是真情。
3)語言的美不在一句一句的話,而在話與話之間的關系。
4)流動的水,是語言最好的形象。
5)曾見一些青年同志寫作,寫一句,想一句。我覺得這樣寫出來的語言往往是松的,散的,不成“個兒”,沒有咬勁。
6)語言是一種文化現象。語言的后面是有文化的。
7)“氣,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畢浮。氣之與言猶是也,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
8)他(韓愈)提出一個語言的標準:宜。即合適,準確。世界上有不少作家都說過“每一句話只有一個最好的說法”,比如福樓拜。他把“宜”更具體化為“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
9)一瀉千里,戛然而止,畫舫笙歌,駿馬收韁,可長則長,能短則短,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10)世界上沒有沒有語言的思想,也沒有沒有思想的語言。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五
汪曾祺,江蘇高郵人,193月5日出生,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下面是汪曾祺散文的好句,請參考!
1.我初學寫小說時喜歡把人物的對話寫得很漂亮,有詩意,有哲理,有時甚至很“玄”。沈從文先生對我說:“你這是兩個聰明的腦殼打架!”他的意思是說著不像真人說的話。托爾斯泰說過:“人是不能用警句交談的。”
2.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3.我以為語言具有內容。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并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里。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系。包世成論王羲之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有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像樹,枝干內部汁液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4.我每天醒在鳥聲里。我從夢里就聽到鳥叫,直到我醒來。我聽得出幾種極熟悉的叫聲,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個固定的枝頭。
6.圖書館的管理員是一個妙人。他沒有準確的上下班時間。有時我們去得早了,他還沒有來,門沒有開,我們就在外面等著。他來了,誰也不理,開了門,走進閱覽室,把壁上一個不走的掛鐘的時針“喀拉拉”一撥,撥到八點,這就上班了,開始借書。這個圖書館的藏書室在樓上。樓板上挖出一個長形的洞,從洞里用繩吊下一個長方形的木盤。借書人開好借書單——管理員把借書單叫做“飛子”,昆明人把一切不大的紙片都叫做“飛子”,買米的發票、包裹單、汽車票,都叫做“飛子”,——這位管理員看一看,放在木盤里,一拽旁邊的鈴鐺,“當啷啷”,木盤就從洞里吊上去了。——上面大概有個滑車。不一會,上面拽一下鈴鐺,木盤又系了下來,你要的書來了。
7.1948年3月,香港出了一本《大眾文藝叢刊》,撰稿人為黨內外的理論家。其中有一篇郭沫若寫的《斥反動文藝》,文中說沈從文“一直是有意識地作為反動派而活動著”。這對沈先生是致命的一擊。可以說,是郭沫若的這篇文章,把沈從文從一個作家罵成了一個文物研究者。事隔30年,沈先生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卻由前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寫了序。人事變幻,云水悠悠,逝者如斯,誰能逆料?這也是歷史。”
8.國子監,現在已經作為首都圖書館的館址了。首都圖書館的老底子是頭發胡同的北京市圖書館,即原先的通俗圖書館--由于魯迅先生的倡議而成立,魯迅先生曾經襄贊其事,并捐贈過書籍的圖書館;前曾移到天壇,因為天壇地點逼仄,又挪到這里了。首都圖書館藏書除原頭發胡同的和建國后新買的以外,主要為原來孔德學校和法文圖書館的藏書。就中最具特色,在國內搜藏較富的,是鼓詞俗曲。
9.新校舍大門東邊的圍墻是“民主墻”。墻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壁報,左、中、右都有。有時也有激烈的論戰。有一次三青團辦的壁報有一篇宣傳gd黨觀點的文章,另一張群社編的壁報上很快就貼出一篇反駁的文章,批評三青團壁報上的文章是“咬著尾巴兜圈子”。這批評很尖刻,也很形象。“咬著尾巴兜圈子”是狗。
10.祖父年輕時建造的幾進,是灰青色與褐色的。我自小養育于這種安定與寂寞里。報春花開放在這種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曬得那么多粉。固然報春花在我們那兒很少見,也許沒有,不像昆明。
11.國子監,就是從前的大學。
12.坐在亭子里,覺山色皆來相就。
13.人間存一角,聊放側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汪曾祺《受戒》。
22.薅三遍草的時候,秧已經很高了,低下頭看不見人。一聽見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濃綠里唱:梔子哎開花哎六瓣頭哎……姐家哎門前哎一道橋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兩步就趕到,趕到就低頭薅起草來,傍晚牽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這里的習慣,牛卸了軛,飲了水,就牽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滾撲騰,弄得全身都是泥漿,這樣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掛十四軋的水車,兩人車半天就夠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車杠上,不緊不慢地踩著車軸上的拐子,輕輕地唱著明海向三師父學來的各處山歌。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六
汪曾祺,江蘇高郵人,1920年3月5日出生,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下面是汪曾祺散文的好句,請參考!
1.我初學寫小說時喜歡把人物的對話寫得很漂亮,有詩意,有哲理,有時甚至很“玄”。沈從文先生對我說:“你這是兩個聰明的腦殼打架!”他的意思是說著不像真人說的話。托爾斯泰說過:“人是不能用警句交談的。”
2.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3.我以為語言具有內容。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并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里。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系。包世成論王羲之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有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像樹,枝干內部汁液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4.我每天醒在鳥聲里。我從夢里就聽到鳥叫,直到我醒來。我聽得出幾種極熟悉的叫聲,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個固定的枝頭。
5.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其中一個是,為什么我的小說里總有水?即使沒有水,也有水的感覺"。
6.圖書館的管理員是一個妙人。他沒有準確的上下班時間。有時我們去得早了,他還沒有來,門沒有開,我們就在外面等著。他來了,誰也不理,開了門,走進閱覽室,把壁上一個不走的掛鐘的時針“喀拉拉”一撥,撥到八點,這就上班了,開始借書。這個圖書館的藏書室在樓上。樓板上挖出一個長形的洞,從洞里用繩吊下一個長方形的木盤。借書人開好借書單——管理員把借書單叫做“飛子”,昆明人把一切不大的紙片都叫做“飛子”,買米的發票、包裹單、汽車票,都叫做“飛子”,——這位管理員看一看,放在木盤里,一拽旁邊的鈴鐺,“當啷啷”,木盤就從洞里吊上去了。——上面大概有個滑車。不一會,上面拽一下鈴鐺,木盤又系了下來,你要的書來了。
7.1948年3月,香港出了一本《大眾文藝叢刊》,撰稿人為黨內外的理論家。其中有一篇郭沫若寫的《斥反動文藝》,文中說沈從文“一直是有意識地作為反動派而活動著”。這對沈先生是致命的一擊。可以說,是郭沫若的這篇文章,把沈從文從一個作家罵成了一個文物研究者。事隔30年,沈先生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卻由前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寫了序。人事變幻,云水悠悠,逝者如斯,誰能逆料?這也是歷史。”
8.國子監,現在已經作為首都圖書館的館址了。首都圖書館的老底子是頭發胡同的北京市圖書館,即原先的通俗圖書館--由于魯迅先生的倡議而成立,魯迅先生曾經襄贊其事,并捐贈過書籍的圖書館;前曾移到天壇,因為天壇地點逼仄,又挪到這里了。首都圖書館藏書除原頭發胡同的和建國后新買的以外,主要為原來孔德學校和法文圖書館的藏書。就中最具特色,在國內搜藏較富的,是鼓詞俗曲。
9.新校舍大門東邊的圍墻是“民主墻”。墻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壁報,左、中、右都有。有時也有激烈的論戰。有一次三青團辦的壁報有一篇宣傳gd黨觀點的文章,另一張群社編的壁報上很快就貼出一篇反駁的文章,批評三青團壁報上的文章是“咬著尾巴兜圈子”。這批評很尖刻,也很形象。“咬著尾巴兜圈子”是狗。
10.祖父年輕時建造的幾進,是灰青色與褐色的。我自小養育于這種安定與寂寞里。報春花開放在這種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曬得那么多粉。固然報春花在我們那兒很少見,也許沒有,不像昆明。
11.國子監,就是從前的大學。
12.坐在亭子里,覺山色皆來相就。
13.人間存一角,聊放側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汪曾祺《受戒》。
22.薅三遍草的時候,秧已經很高了,低下頭看不見人。一聽見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濃綠里唱:梔子哎開花哎六瓣頭哎……姐家哎門前哎一道橋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兩步就趕到,趕到就低頭薅起草來,傍晚牽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這里的習慣,牛卸了軛,飲了水,就牽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滾撲騰,弄得全身都是泥漿,這樣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掛十四軋的水車,兩人車半天就夠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車杠上,不緊不慢地踩著車軸上的拐子,輕輕地唱著明海向三師父學來的各處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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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七
汪曾祺這個名字對不少人來說,可能有些陌生,他不是一個高產作家,也沒有寫過什么驚世駭俗的作品。他在文壇上最早引起轟動的作品是上個世紀80年代初的《受戒》和《大淖記事》。有人可能以為他是個年輕作家,錯了,他是西南聯大的高材生,是沈從文的高足。
我對汪曾祺先生的關注,不僅是因為他的小說、他的散文,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與樣板戲的關系。1962年,汪調至北京京劇團任編劇,文革時期,他便開始了樣板戲的創作與改編。家喻戶曉、萬口傳唱的京劇《沙家浜》便是由他參與改編、定稿的。文革時期,“橫掃”的風暴遍及全國,一個摘帽右派為什么會得到如此的重用?我曾經困惑過,后來才知道,是“旗手”江青賞識汪,宣布“汪曾祺先生可以控制使用”,這才使汪曾祺的才華有了“用武之地”。但他本人是否定樣板戲的,同老一代文人一樣,對樣板戲深惡痛絕。
是汪的才華和經歷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我開始閱讀和走近汪曾祺先生。由此知道了原來關注和欣賞汪曾祺先生的絕不在少數,無論專家或讀者對汪都非常喜愛。燕山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世紀經典60家”文學叢刊,汪的作品收入其中,出版社還請專家和讀者對所選的60家文學大師的作品打分,汪曾祺排名第十一位。而今汪老已作古12年了,他的作品仍然暢銷不衰,我在這里不想、也無力對汪的小說的人物、情節、風格進行探討和研究,只想就其散文的語言,談談我讀后的一些感受。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沒有苦心經營的結構,也不追求題旨的玄奧深奇;平淡質樸,如話家常,是其散文的本色。汪曾祺先生曾說過:“我覺得傷感主義是散文的大敵。挺大的人,說些姑娘似的話……我是希望把散文寫得平淡一點,自然一點,家常一點的。”因此品讀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好像聆聽一位性情和藹、見識廣博的老者談話,雖然話語平常,但饒有趣味。
汪曾祺先生散文的語言總的說來是平和的、沖淡的、生動的、親切的,鮮活的、生活化的、口語化的。當然,有時候也會化用一些成語、詩詞和典故。初讀汪的作品,可能不會給你帶來太大的沖擊,但他的語言有一種悠遠的意蘊,合上書以后,卻能讓你回味,讓你感動。你等不及了吧,來,先開一下胃口。
(表姐們)有時竟是特地為花來的。掐花的自然又是我。我樂于干這項差事,爬到海棠樹上,碧桃樹上,丁香樹上,聽她們在下面說“這枝,唉,這枝這枝,再過來一點,彎過去的,諾,唉,對了對了”。(《花園》)。
多么傳神,多么生動!一群雀兒般唧唧喳喳的少女們在樹下要花的神情、語氣,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再來品品下面的語句——。
聽,瞿瞿瞿瞿,哪里?這兒是的,這兒了!用草掏,手扒,水灌,嚯!蹦出來了。顧不得螺螺藤拉手,撲,追著撲。(《花園》)。
一個孩子從聽到蛐蛐的叫聲,到用盡辦法把它掏出來,再全神貫注地去捕捉,寫得惟妙惟肖,如在目前!
(齊)白石老人家里人口很多,每天煮飯的米都是老人親自量,用一個香煙罐頭。“一下,兩下,三下……行了”!——“再添一點,再添一點!”——“吃那么多呀!”(《老舍先生》)。
白石老人的節儉、慈祥,孩子們略帶撒嬌的請求,老少間的親情、對話,就這樣極為生動真實地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難聞死人。(《花園》)。
語含孩子氣,甚至女孩子氣,是鮮活的,完全口語化的語言。
汪老的語言有時用筆極簡,寥寥幾字就能表現出極為豐富復雜的含義。
故鄉的鳥啊。
我每天醒在鳥聲里,我從夢里就聽到鳥叫,直到我醒來。(《花園》)。
“故鄉的鳥啊”一句獨立成段,表達很模糊,似乎不完整,不清晰。但讀了這樣的句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感動,它包含著多么復雜、多么細密的感情!能揣摩出作者對故鄉風物的眷戀,對美好童年生活的贊美和向往,對失去的童年歲月的追憶和感傷。這是個無主句,但比“我懷念故鄉的鳥”這樣的句子所表述的內容要豐富得多,情感要復雜得多。它也不是一個感嘆句,用一個平平常常的句號收結了句子。若換成感嘆句后,會發現效果反不如這樣淡淡的語氣,它除了有淡淡的憂傷,還有一種隱隱的無奈。再結合《胡同文化》的語言和風格,會發現作者真是個語言大師,一個抒情高手,許多感情都是若隱若現,乍吐還收。一番玩味后,滿口噙香,余味無窮。
文革時期的一個春節,汪曾祺先生的兒子冒著極大風險,把當時正受到林彪迫害的一個空軍的兒子帶回家來過年。汪很是擔心,就責備他:“‘怎么事前也不和我們商量一下’,我的兒子哭了,哭得很委屈,很傷心。我們當時立刻就明白了:他是對的,我們是錯的。”。(《多年父子成兄弟》)。
從兒子的淚水中,汪曾祺先生一瞬間讀懂了兒子的委屈。這中間省去了多少復雜的思維內容和思維過程!“他是對的,我們是錯的。”不僅省悟到對兒子和同學間的義氣缺乏理解,對兒子的感情不夠尊重,也無情地批判了自己怕擔干系的庸俗和自私。
我當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隨遇而安》)。
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歸于一句。右派是人當的嗎?全國50多萬右派,有多少人魂斷冤屈,有多少人夢涕闌干!不堪回首的歲月,怎么會三生有幸?是反語?是譏刺?是玩世不恭?是俏語含悲?真的不可捉摸。我生也有幸,躲過了右派的年代,但讀了這樣的句子,仍不免喉欲哽,鼻欲酸,泣欲下,心欲碎。汪老是個好用反語的人么?非也。我讀了汪老的許多文章,他很少用反語。為什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百思不得其解。
簡約是汪曾祺先生的語言的全部特點嗎?肯定不是。有時候他的語言又會很繁,而且繁的可以,繁的傳神!
(葡萄)卷須這東西最耗養分,凡是作物,都是優先把養分輸送到頂端,因此長出來就給它掐了,長出來就給它掐了。(《葡萄月令》)。
沈先生(從文)面色如生,很安詳地躺著。我走近他身邊,看著他,久久不能離開。這樣的一個人,就這樣的去了。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我哭了。(《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兩句中畫線的部分都使用了反復的修辭手法,惟其如此,才可以準確地表達出作者的意思,也才可以看出作者是多么重視從生活中吸收語言的營養,讓自己的語言鮮活、生動,生活化、口語化。如果把前一句改成“只要它一長出來就把它給掐了”,后一句改成“我看了他兩眼”,意思好像沒有變化,但語言的色彩上、感覺上、表達的效果上就差得遠了。作者對語言的運用出神入化,不露痕跡,好像漫不經心,信手拈來;但出手不凡,讓人嘆為觀止。“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對語言不經過長時間的錘煉,不是語感特好的人,是不會有這樣好的語言的。
以上兩句雖然使用了反復的修辭手法,但看上去語言還不是很“繁”。一起看一段不厭其“繁”的語言:
汽車轉過一個山頭,一車的人都叫了起來,“哈”!賽里木湖,真藍!……真藍!
下車待了一會,我心里一直驚呼著:真藍!(賽里木湖)藍得奇怪,藍得不近情理。……湖色略有深淺,然而一望皆藍。
上了車,車沿湖岸走了20多分鐘。我心里一直重復著這一句:真藍。遠看像一湖純藍墨水。
賽里木湖究竟美不美?我簡直說不上來,我只是覺得:真藍。我顧不上有別的感覺,只有一個感覺——藍。(《天山行色》)。
一氣呵成,暢快淋漓!非躲在書屋中閉門造車者可為。你嫌行文啰嗦嗎?如果你沒有到過賽里木湖,如果你沒有汪曾祺先生的襟懷和性情,如果你不具備汪老的才華和文筆,你可能會覺得啰嗦,而且啰嗦之至!但如果一切“如果”都成了真實,你還會有這種感覺嗎?讀了這樣一大段盛贊賽里木湖水的藍以后,我不禁擊節贊嘆,大呼過癮!如暑天里一口氣喝了兩大瓢井拔涼,直涼透心里,沁徹心肺!
汪老還有些語言是很形象的,略舉幾例以供欣賞:
有一種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顏色深褐帶綠,有點像一堆半干的牛糞,或一個被踩破了的馬蜂窩。(《昆明的雨》)。
還有一種菌子中看不中吃,叫做雞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塊銀元那樣大,的溜圓。(《昆明的雨》)。
這里的比喻和類比都非常貼切、新穎、生動、形象,出人意表又很難替代。何為干巴菌?一般人不知道。如果僅去形容,不易模擬得之,必須通過恰當的比喻,才可以比較準確地了解它。
汪老的語言,除了以上談到的幾點外,還有不可忽略的一點,就是文學性。作為一個有著深厚的文學功底的作家,他的語言肯定會具有很強的文學性。有些詞語經他一用,竟別開生面,意味無窮。
我知道皂角仁的“物性”,警告大家不可多吃。一位老兄吃得口爽,弄了一飯碗,幾口就喝了。未及終席,他就奔赴廁所,飛流直下起來。(《草木春秋》)。
畫線句,顯然套用了李白的《望廬山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但用在這個特殊的場合,卻讓人“悠然心會,妙處難于君說”。
翠湖中游人少而行人多,但是行人到了翠湖,也就成了游人。(《翠湖心影》)。
汪老對生活的感悟是多么微妙,尋常的景,尋常的人,到了汪老的眼中就有了不尋常的意境,皆可入詩,入畫。讓人聯想到卞之琳的《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邊城》的語言是沈從文盛年的語言,最好的語言。既不似初期那樣的放筆橫掃,不加節制;也不似后期那樣過事雕琢,流于晦澀。這時期的語言,每一句都“鼓立”飽滿,充滿水分,酸甜適度,像一籃新摘的煙臺瑪瑙櫻桃。(《又讀〈邊城〉》)。
汪曾祺將沈從文的語言分為三個時期,通過細致的比較,用一個新穎、形象、別致的比喻,概括其特點,而且這個比喻又是個非同尋常的比喻,是通感。對語言的感覺,居然可以用味覺來形容,真是“奇外無奇更出奇”(元好問《論詩絕句》三十首),與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和賀鑄的“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有異曲同工之妙。
汪老的很多散文后面都附有小詩或題詞,汪老的詩和題詞我讀得不多,但我所看到的幾首(副),覺得都是精品。
這他在自己畫的一幅“冬日菊花”上題的詩:新沏清茶飯后煙,自搔短發負晴暄。枝頭殘菊開還好,留得秋光過小年。
這是他給張抗抗畫的“牡丹圖”上題的詩:看朱成碧且由他,大道從來直似斜。見說洛陽春索寞,牡丹拒絕著繁花。
這是他贈恩師沈從文詩中的兩句:玩物從來非喪志,著書老去為抒情。
這是他為武夷山一招待所的題詞:四圍山色臨窗秀,一夜溪聲如夢清。
這是他在云南大理寫的一副對子:蒼山負雪,洱海流云。
夠了,透過這些詩或題詞,可見汪老語言功底的扎實。即使拿到現代詩壇上任何一位詩人面前,也毫不遜色。
這樣的一個人,就這樣的去了。掩卷長思,戚然動容,其人已歿,余韻猶存。
“菌子已經沒有了,但是菌子的氣味留在空氣里。”
這樣的一個人啊。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八
1.我初學寫小說時喜歡把人物的對話寫得很漂亮,有詩意,有哲理,有時甚至很“玄”。沈從文先生對我說:“你這是兩個聰明的腦殼打架!”他的意思是說著不像真人說的話。托爾斯泰說過:“人是不能用警句交談的。”
2.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3.我以為語言具有內容性。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的,不只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并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里。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系。包世成論王羲之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有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像樹,枝干內部汁液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4.我每天醒在鳥聲里。我從夢里就聽到鳥叫,直到我醒來。我聽得出幾種極熟悉的叫聲,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個固定的枝頭。
5.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其中一個是,為什么我的小說里總有水?即使沒有水,也有水的感覺”
6.圖書館的管理員是一個妙人。他沒有準確的上下班時間。有時我們去得早了,他還沒有來,門沒有開,我們就在外面等著。他來了,誰也不理,開了門,走進閱覽室,把壁上一個不走的掛鐘的時針“喀拉拉”一撥,撥到八點,這就上班了,開始借書。這個圖書館的藏書室在樓上。樓板上挖出一個長方形的洞,從洞里用繩子吊下一個長方形的木盤。借書人開好借書單——管理員把借書單叫做“飛子”,昆明人把一切不大的紙片都叫做“飛子”,買米的發票、包裹單、汽車票,都叫做“飛子”,——這位管理員看一看,放在木盤里,一拽旁邊的鈴鐺,“當啷啷”,木盤就從洞里吊上去了。——上面大概有個滑車。不一會,上面拽一下鈴鐺,木盤又系了下來,你要的書來了。
7.1948年3月,香港出了一本《大眾文藝叢刊》,撰稿人為黨內外的`理論家。其中有一篇郭沫若寫的《斥反動文藝》,文中說沈從文“一直是有意識地作為反動派而活動著”。這對沈先生是致命的一擊。可以說,是郭沫若的這篇文章,把沈從文從一個作家罵成了一個文物研究者。事隔30年,沈先生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卻由前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寫了序。人事變幻,云水悠悠,逝者如斯,誰能逆料?這也是歷史。”
8.國子監,現在已經作為首都圖書館的館址了。首都圖書館的老底子是頭發胡同的北京市圖書館,即原先的通俗圖書館--由于魯迅先生的倡議而成立,魯迅先生曾經襄贊其事,并捐贈過書籍的圖書館;前曾移到天壇,因為天壇地點逼仄,又挪到這里了。首都圖書館藏書除原頭發胡同的和建國后新買的以外,主要為原來孔德學校和法文圖書館的藏書。就中最具特色,在國內搜藏較富的,是鼓詞俗曲。
9.新校舍大門東邊的圍墻是“民主墻”。墻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壁報,左、中、右都有。有時也有激烈的論戰。有一次三青團辦的壁報有一篇宣傳gd黨觀點的文章,另一張群社編的壁報上很快就貼出一篇反駁的文章,批評三青團壁報上的文章是“咬著尾巴兜圈子”。這批評很尖刻,也很形象。“咬著尾巴兜圈子”是狗。
10.祖父年輕時建造的幾進,是灰青色與褐色的。我自小養育于這種安定與寂寞里。報春花開放在這種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曬得那么多粉。固然報春花在我們那兒很少見,也許沒有,不像昆明。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九
1、無事此靜坐,一日當兩日。
2、初陽照積雪,色如胭脂水。
3、坐在亭子里,覺山色皆來相就。
4、山家除夕無他事,插了梅花便過年。
5、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的世界很平常。
6、紫蘇葉子上的紅色呵,暑假快過去了。
7、許多東西吃不慣,吃吃,就吃出味兒來了。
8、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菰湯,我想念家鄉的雪。
9、在黑白里溫柔地愛彩色,在彩色里朝圣黑白。
10、我覺得全世界都是涼的,只我這里一點是熱的。
11、我以為風俗是一個民族集體創作的生活的抒情詩。
12、無聊是對欲望的欲望,我的孤獨是認識你的孤獨。
13、人間存一角,聊放側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14、我則有點像董日鑄,以為“濃、熱、滿三字盡茶理”。
15、隆冬風厲,百卉凋殘,晴窗坐對,眼目增明,是歲朝樂事。
16、帶著雨珠的緬桂花使我的心軟軟的,不是懷人,不是思鄉。
17、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我們,和你們人不一樣,不能湊合。
18、每當家像一個概念一樣浮現于我的記憶之上,它的顏色是深沉的。
19、有毛的不吃撣子,有腿的不吃板凳,大葷不吃死人,小葷不吃蒼蠅。
20、我希望能做到融奇崛于平淡,納外來于傳統,不今不古,不中不西。
21、人到極其無可奈何的時候,往往會生出這種比悲號更為沉痛的滑稽感。
22、廿四橋邊廿四風,憑欄猶憶舊江東。夕陽返照桃花渡,柳絮飛來片片紅。
23、年年歲歲一床書,弄筆晴窗且自娛。更有一般堪笑處,六平方米作郇廚。
24、語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聽就記住。語言的唯一標準,是準確。
25、這些白茶花有時整天沒有一個人來看它,就只是安安靜靜地欣然地開著。
26、人到了超經驗的景色之前,往往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就只好狗一樣地亂叫。
27、四川女孩子做事往往很灑脫,想咋個就咋個,不像北方女孩子有那么多考慮。
28、他的軀體是老了,不再有多大用處了,但他身體內有某種東西卻是全然年輕的。
29、口味單調一點、耳音差一點,也還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對生活的興趣要廣一點。
30、都到歲數了,心里不是沒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飄過來,飄過去,下不成雨。
31、我希望政通人和,使大家能安安靜靜坐下來,想一點事,讀一點書,寫一點文章。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
汪曾祺(193月5日—5月16日),江蘇高郵人,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早年就讀于西南聯大,師從沈從文。1943年開始在昆明、上海任中學國文教員和歷史博物館職員。1950年后在北京文聯、中國民間文學研究會工作,編輯《北京文藝》和《民間文學》等刊物。1962年調入北京京劇團(后改北京京劇院)任編劇。著有小散文集《蒲橋集》、《塔上隨筆》,文學評論集《晚翠文談》以及《汪曾祺自選集》等。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
對于性靈散文在90年代的繁盛,汪曾祺的功勞是首當其沖,如孫郁所對他的評價:“他的杰出性在于,回復了傳統的藝術品格,將非我的藝術,還原到真我的性靈世界。當代文學的這種精神上的調整,可以說是從他開始的。”他的散文似道實儒,他對文氣的推崇,他從理論到實踐對中國傳統散文和現代散文的溝通,都可作為他的貢獻。他在第一本散文集《蒲橋集》的封面上自述:“此集諸篇,記人事、寫風景、談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蟲魚、瓜果食物,皆有情致。間作小考證,亦可喜。娓娓而談,態度親切,不矜持作態。文求雅潔,少雕飾,如行云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汪曾祺《蒲橋集·序》作家出版社7月)這段自評從他的散文的題材和行文特點兩方面作了印象式的評價,有益于我們對他的散文的欣賞。他的散文大致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融自我于其中,蘊濃厚個人情趣。
就像他的老師沈從文教給他寫小說要貼著人物來寫一樣,在講求“真”的散文這一文體中,他更是緊貼著文中的人、物、景、事的,融自我于其中。無論是記人類、游記類、隨筆類、還是小品類散文,他都是通過“我”的情感浸潤的,有鮮明的個人特點。他說過“畢竟,人和自然的關系,人是主體”(《目看兩不厭》,《汪曾祺全集》卷5,406頁),他不會把自己淹沒在景物和歷史中。如凡到過泰山的文人在寫泰山時無一不寫它的雄偉渾厚,可汪曾祺在《泰山片石》中卻寫到:“我是寫不了泰山的,因為泰山太大。我對泰山不能認同。我對一切偉大的東西總有點格格不入”,我“更進一步安于微小,安于平常”。本來是寫泰山的,卻在泰山之“大”中,一下子發現了小小的“我”,于是就寫出了“我”眼中的泰山——擔山人、石刻、所食野菜,即使寫泰山的云霧,也無一句寫其壯觀的,反倒只寫了霧所帶來的麻煩。泰山的這些小而平常之處著了汪曾祺的平淡色,還著了他的文人色,一個接一個典故,說古考據,卻沒讓人感覺到味同嚼蠟的`“吊書袋”,原因即在于這些故紙堆里的考據并非死的學問的羅列,處處以“我”的眼光和心緒量之,處處顯個人情趣。所以他入筆看似平淡,平淡中蘊藏的博學的、性情的自我又使他的散文在平淡中顯得不同凡響,別有一番悠長滋味。
二、于俗世描摹中顯不動聲色的幽默。
汪曾祺的幽默讀起來平淡之極,卻能讓你在瞬間與作者對視,莞爾一笑。汪曾祺對幽默的見解是:“人世間有許多事,想一想,覺得很意思。有時一個人坐著,想一想,覺得很有意思,會噗噗笑出聲來。把這樣的事記下來或說出來,便挺幽默。”汪曾祺的幽默是善意的微笑,無關其他什么影射、批判,汪曾祺在散文中常夾雜不動聲色的幽默,這使得汪曾祺在說古考據中不是板起面孔的說教,而是慈眉善目的娓娓道來,時不時以幽默來調劑。《跑警報》中的“人生幾何,戀愛三角”的失戀者,侯兄送傘“貴在永恒”的故事,眾人皆逃難便有用不完的水,于是在警報中總是留守的煮食蓮子者和洗頭者,有趣,好玩,面對災難不在乎,讀者于笑中體會到我們民族生存的韌性。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和《金岳霖先生》等追憶逝者的散文,汪曾祺的幽默筆觸使所記人物躍然紙上,在記憶里鮮活起來。金岳霖聚會時捉虱子的自嘲,80歲時坐三輪逛王府井的偶發童心……讓我們于幽默中接近人物。
一雙慧眼于世俗生活中發現樂趣,就是一種幽默。在昆明吃汽鍋雞,說成:“今天我們培養一下正氣。”(《昆明菜》“一邊談著克列斯丁娜·羅塞蒂的詩,布朗底的小說,一邊咯吱咯吱地咬胡蘿卜”的聯大女生。
三、文言與現代白話于一爐的獨特語言。
李陀在《道不自器,輿之圓方》中這樣評價汪曾祺的語言:“把白話‘白’到了家,然后又能把充滿文人雅氣的文言因素融化其中,使二者在強烈的張力中達到和諧……”(《重讀大師——激情的歸途》人民文學出版社第355頁第一次版)這足以概括汪曾祺的語言特色,汪曾祺在語言上也顯示出了俗趣和雅化結合。汪曾祺從小便接受了儒家經典的熏陶,汪曾祺的祖父為他講解《論語》,父親請當地名流向汪曾祺傳授古典文學。汪曾祺自己閱讀甚廣,中國古典文論、古代散文,尤其偏愛接近自己心性的晚明的性靈小品。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使汪曾祺在語言方面簡省、本色、平淡而又不是古得讓人有隔閡之感,如素描的得其精髓,如中國畫的計白當黑。對民俗的體察,對生活之平凡人平常事的關注,又使他的語言充滿口語化,讀來不覺俗氣,反覺暢快淋漓,甚而叫絕。在《虎頭鯊、昂嗤魚、陣螯、螺螄、蜆子》一文中說到,蘇州人喜歡塘鱧魚,上海人也是,提及此魚更是眉飛色舞,吊了作者半天胃口,“后來我知道:塘鱧魚就是虎頭鯊,嗐!”一個“嗐”字,讀來過癮。類似的還有《故鄉的食物》寫到高郵咸蛋“筷子子頭一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吱”字俗白,卻極精準,勾人食欲。《葡萄月令》中通篇寫種葡萄的過程,“一月,下大雪……二月里刮春風……三月,葡萄上架……四月,澆水……五月,澆水,噴藥,打梢,掐須……六月……”。名詞的羅列,一目了然,事實的陳述,簡單明確,仿佛過于直白口語,但看無意,然連綴成篇,卻韻味十足,漢語傳遞的獨特魅力在這里展現出來。融文言與現代白話于一爐,漢語的表現力被展現和增強了。
汪曾祺的散文得宋明小品遺韻,看似散淡無法的結構,駁雜的文體相混,游刃有余,顯出深厚老到的文學功力。對一草一木的俗世的生表達一種超然的審美,對凡俗個體顯示自己的尊重,舉重若輕,暗藏對理想和諧的人世和社會的召喚。汪曾祺在散文中避開宏大的事物的思考、濾掉生活經歷中的丑,避重就輕,使汪曾祺散文中顯示的人生有一種笑而卻之的退縮,也缺少了一份崢嶸血性之感,這是必須承認的局限。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一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蘇高郵人,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早年畢業于西南聯大,歷任中學教師、北京市文聯干部、《北京文藝》編輯、北京京劇院編輯。在短篇小說創作上頗有成就。著有小說集《邂逅集》,小說《受戒》、《大淖記事》,散文集《蒲橋集》,大部分作品,收錄在《汪曾祺全集》中。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二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暗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與陸游廣為人知的表達報國雪恥之志的詩歌不同,這首詩給我們看到了一個士大夫的日常生活情趣,閑適的心情有一種不被塵世所染的脫俗。
汪老喜愛這首詩,不如說是他喜愛這種心境,這種心境是具有生活氣息的。“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是汪曾祺用來評價自己的散文的。他喜歡疏朗清淡的風格,深得自然之馥郁,敘述平淡,含蓄,而節制。
他是個別樣的作家,他與當今坐在家里或辦公室里眼珠牢牢盯住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神經幾近被絡繹不絕的電話摧毀的作家不一樣。他的文章、他的書像是被他本人撫摩過千萬遍的,字里行間散發出的是木頭鉛筆的味道,而不是機器的硬冷。我能看到一個健朗的老人用他骨骼突出的手握住鉛筆,面帶淡定從容的微笑,他細膩動情的筆觸時不時地給自己和我們一個小小的驚喜、小小的感動,為了一小盤帶著雨珠的潔白的緬桂花,抑或是為了一條從湖心突然一躍而起的大魚,還是堂倌頗具京腔的一聲“收茶錢——”,它們以滋潤人心的方式詮釋了“絢爛之極歸于平淡”的東方古訓。平平淡淡才是真,平淡是一種生活狀態、一種境界、一種認識。在極力讓我們感受美的同時,我分明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在對忙著趕路的世人們說:“孩子們,慢點走,你們看這朵海棠的顏色,像是哪個大家閨秀的胭脂水不小心從指尖滑落,浸進了花瓣里。真美。真美。”
汪曾祺散文最大的特點就是“淡”,淡得相當有味道。他的散文,記的也就是一些昔人舊事,或者名勝古跡什么的,好像信手拈來,娓娓而敘,并且點到即止,留下大量讓人回味和思考的空白。那些隨手拈來的東西經過作者看似漫不經心的處理后,立即就充滿一種雍容大度的雅儒氣息,是一種真正意義的聰穎和智慧。這些年文壇玩深沉的東西特別多,滿紙文章故弄玄虛或者莫測高深。比較著汪曾祺,你就會發現后者的大家風范,而前者只不過是一群自作聰明者,他們不是“真和尚”。可謂:真僧最言家常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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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三
暑假開始了,老師向我推薦了幾本書,《汪不祺讀本》一聽它的名字我就喜歡。這本書寫的是關于他小時候在自己家的大花園所發生的趣事,如捉螞蚱、捉蜻蜓、捉蝴蝶,各種各樣的昆蟲,汪不祺先生總喜歡把它們放在小瓶子里,開著蓋,讓這些小東西們自生自滅。
在日常生活中,也必定離不開五味:酸、甜、苦、辣、咸,這些都是人們做菜時放的佐料,像汪不祺先生這位名副其實的“美食家”會把所有有關吃的學問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讓你聽得直流口水,可他為了一道菜而遺憾了六十多年。
我小時候也有一個夢想,就是當一名美食家,但是在媽媽的勸說下,我才放棄了,除了媽媽燒的菜之外,我最喜歡吃徽州的毛豆腐了!它樣子不討人喜歡,可它經過油炸之后,簡直是舊貌換新顏,像一塊金麥,可香了!
關于這個美味的豆腐,還有一個傳說呢!很久以前,某州的大人愛吃一位老人做的豆腐。可是,一次突發的風寒,讓老人臥病在床。這位老人一病病了好幾天,制好的豆腐放在紙箱里,數日已過,老人已經病好了,發現豆腐已長毛,老人不舍得丟掉,就放在油鍋里一炸,嘗了之后景竟比鮮豆腐還好吃。于是老人就把這長毛的豆腐取名“毛豆腐”,傳給了后代從此就過世了。
所有好吃的我都愛,可我最愛“毛豆腐”。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四
汪曾祺(1920-1997),江蘇高郵人,當代杰出的散文家,小說家。在讀他的散文集《寄意故鄉》之前,以前也曾讀過他的一些小說和散文,他獨樹一幟的文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汪曾祺于1939年考入西南聯合大學中文系,是沈從文先生的入室弟子,深得沈先生的真傳,他的代表作品小說《受戒》、《大淖記事》等文筆,優美富有地方色彩,那方水土那號人,有點像《邊城》,但不少地方有所創新。
讀汪曾祺的散文,覺得他的語言有很高的美學價值,作為一個家學淵源的作家,他繼承了我國優秀的民族傳統,有人說他的散文可以稱得上真正的文人散文,這我并不完全同意。我認為只能夠說他的散文是繼承了我國傳統散文的優秀傳統,植根于我們民族精神土壤之中。正如汪曾祺自己說的:“一個當代作家的思想總會跟傳統文化、傳統思想有些血緣關系。但是作家的思想是一個復合體,不會專宗哪一種傳統思想。”所以我認為把汪曾祺的散文稱為真正的文人散文是有失偏頗的,因為他的語言平淡、質樸、簡煉,是一種提純度很高的語言,絕無文人的“掉書袋”之嫌,相反倒是貼近生活的。
描寫鐵橋和尚的情人:鐵橋有一個情人,年紀輕輕,長得清清雅雅,不俗氣。見《鐵橋》。
描寫三圣庵:三圣庵在大淖西邊。這是一片很荒涼的地方,長了一些野樹和稀稀拉拉的蘆葦,有一條似有若無的小路。
抒寫內心胸臆:凡事都是這樣,要能適應、習慣、湊合。見《牙疼》。
可見汪曾祺無論是描寫人物,還是描寫環境,人物心理,都文筆洗練,惜墨如金,但是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這比起西方現實主義大師如巴爾扎克他描繪人物工筆刻化服飾,眼睛、眉毛、胡子、面容動輒洋洋數百近千言,看多了給人以昏昏欲睡之感,相比之下,這就是汪曾祺散文的魅力,汪曾祺談到沈從文教寫作,常說“要貼到人物來寫”,在寫作過程中要隨時緊緊貼著人物,用自己的心,自己的全部感情。什么時候自己的感情貼不住人物了,大概人物也就會“走”了,飄了,不具體了。汪曾祺本人散文用語也能做到貼到人物來寫,即使文中沒有人物,我們難道不能說,作者本人就是文中所說的人物嗎,這樣,他的寫風俗,讀文化、憶舊聞、述掌故、家鄉情、花鳥魚蟲,瓜果食物,無所不涉,娓娓到來,如話家常,創造的是真境界,傳達的真感情,真正做到了文章不寫一句空。
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是有內在聯系的。文學語言不是像砌墻一樣,一塊磚一塊磚疊在一起。而是像樹一樣,長在一起的,枝干之間,汁液流轉,一枝動,百枝搖。語言是活的,也是流動的,中國人喜歡用流水比喻行文,這是非常貼切的。
有一位評論家說:汪曾祺的語言很怪,拆下來沒有什么,放在一起就有點味道。語言的美不在每一個字,每一句,而在字與字之間,句與句之間的關系。包世臣論王羲之的字,說他的字單看一個一個的字,并不覺得怎么美,甚至很不平整,但是字的各部分,字與字之間“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相關”。汪曾祺的文學語言也是這樣的。
汪曾祺認為:語言不只是形式,本身便是內容,語言和思想是同時存在,不可剝離的。語言不僅是所謂“載體”它是作品的本體,一篇作品的每一句話,都浸透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語言后面有文化的積淀,一個人的文化修養越高,他所傳達的信息就會更多。汪曾祺的文學語言兼具南北神韻,打通古今脈絡,才氣學識與高超的文字工夫將現代中國文學提高了境界,豐富了現代漢語和文字的表達方法,自有一種超邁古今的曠達和淡泊。他自詡為“中國式的人道主義者”,憑著對事物的獨到穎悟和審美發現,從小視角楔入,寫凡人小事,論鄉情民俗,于不經心、不刻意中設傳神妙筆,成就了當代散文的經典和高峰。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五
我對茶實在是一個外行。茶是喝的,而且喝得很勤,一天換三次葉子。每天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坐水,沏茶。但是毫不講究。對茶葉并不是很挑剔。青茶、綠茶、花茶、紅茶、沱茶、烏龍茶,但有便喝。茶葉多是別人送的,喝完了一筒,再開一筒,喝完了碧螺春,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了。但是不論什么茶,總得是好一點的。太次的茶葉,便是只好留著煮茶葉蛋。《北京人》里的江泰認為喝茶只是“止渴生津利小便”,我以為還有一種功能,是:提神。《陶庵夢憶》記閔老子茶,說得神乎其神。我則有點像董日鑄,以為“濃、熱、滿三字盡茶理”。我不喜歡喝太燙的茶,沏茶也不愛滿杯。我的家鄉認為客人斟茶斟酒“酒要滿,茶要淺”,茶斟得太滿是對客人不敬,甚至是罵人。于是就只剩下一個字:濃。我喝茶是喝得很釅的。常在機關開會,有女同志嘗了我的一口茶,說是“跟藥一樣”。因此,寫不出關于茶的文章。要寫,也只是些平平常常的話。
我讀小學五年級那年暑假,我的祖父不知怎么忽然高了興,要教我讀書。“穿堂”的左側有兩間空屋。里間是佛堂,掛了一幅丁云鵬畫的佛像,佛的袈裟是紅的。佛像下,是一尊烏斯藏銅佛。我的祖母每天早晚來燒一炷香。外間本是個貯藏室,房梁上掛著干菜,干的粽葉。靠墻有一缸“臭鹵”,面筋、百葉、筍頭、莧菜都放在里面臭。臨窗設一方桌,便是我的書桌。祖父每天早晨來講《論語》一章,剩下的時間由我自己寫大小字各一張。大字寫《圭峰碑》,小字寫《閑邪公家傳》,都是祖父從他的藏帖里拿來給我的。隔日作文一篇。還不是正式的八股,是一種叫做“義”的文體,只是解釋《論語》的內容。題目是祖父出的。我共做了多少篇“義”,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有一題是“孟子反不伐義”。
祖父生活儉省,喝茶卻頗考究。他是喝龍井的,泡在一個深栗色的扁肚子的宜興砂壺里,用一個細瓷的小杯倒出來喝。他喝茶喝得很釅,一次要放多半壺茶葉。喝得很慢,喝了一口,還得回味一下。
他看看我的字,我的“義”,有時會另拿一個杯子,讓我喝一杯他的茶。真香。從此我知道龍井是好喝的,我的喝茶濃釅,跟小時候的熏陶也有一點關系。
后來我到了外面,有的時候喝到龍井茶,就會想起我的祖父,想起孟子反。
我的家鄉有“喝早茶”的習慣,或者叫做“上茶館”。上茶館其實是吃點心、包子、蒸餃、燒賣、千層糕……茶自然是要喝的。在點心未端來之前,先上一碗干絲。我們那里是原先沒有煮干絲,只有燙干絲的。干絲在一個敞口的碗里堆成塔狀,臨吃,堂倌把裝在一個茶杯里的作料——醬油、醋、麻油澆入。喝熱茶、吃干絲,一絕!
抗日戰爭時期,我在昆明住了七年,幾乎天天泡茶館。“泡茶館”是西南聯大學生特有的說法。本地人叫做“坐茶館”,“坐”,本有消磨時間的意思,“泡”則更勝一籌。這是從北京帶過去的一個字。“泡”者,長時間地沉溺其中也,與“窮泡”、“泡蘑菇”的“泡”是同一語源。聯大學生在茶館里往往一泡就是半天。干什么的都有。聊天、看書、寫文章。有一位教授在茶館是讀梵文。有一位研究生,可稱泡茶館的冠軍。此人姓陸,是一怪人。他曾經徒步旅行了半個中國,讀書甚多,而無所著述,不愛說話。他簡直是“長”在茶館里。上午、下午、晚上,要一杯茶,獨自坐著看書。他連漱洗用具都放在一家茶館里,一起來就到茶館里洗臉刷牙。聽說他后來流落在四川,窮困潦倒而死,悲夫!
昆明茶館里賣的都是青茶,茶葉不分等次,泡在蓋碗里。文林街后來開了家“摩登”茶館,用玻璃杯賣綠茶、紅茶——滇紅、滇綠。滇綠色如生青豆,滇紅色似“中國紅”葡萄酒,茶葉都很厚。滇紅尤其經泡,三開之后,還有茶色。我覺得滇紅比祁(門)紅、英(德)紅都好,這也許是我的偏見。當然比斯里蘭卡的“利普頓”要差一些——有人喝不來“利普頓”,說是味道很怪。人之好惡,不能勉強。我在昆明時喝過大烤茶。把茶葉放在粗陶的烤茶罐里,放在炭火上烤得半焦,傾入滾水,茶香撲人。幾年前在大理街頭看到有烤茶缸賣,猶豫一下,沒有買。買了,放在煤氣灶上烤,也不會有那樣的味道。
一九四六年冬,開明書店在綠楊請客。飯后,我們到巴金先生家喝工夫茶。幾個人圍著淺黃色的老式圓桌,看陳蘊珍(蕭珊)“表演”濯器、熾炭、注水、淋壺、篩茶。每人喝了三小杯。我第一次喝工夫茶,印象深刻。這茶太釅了,只能喝三小杯。在座的除巴先生夫婦,有靳以、黃裳。一轉眼,四十三年了。靳以、蕭珊都不在了。巴老衰病,大概也沒有喝一次工夫茶的興致了。那套紫砂茶具大概也不在了。
我在杭州喝過一杯好茶。
一九四七年春,我和幾個在一個中學教書的同事到杭州去玩。除了“西湖景”,使我難忘的兩樣方物,一是醋魚帶把。所謂“帶把”,是把活草魚脊肉剔下來,快刀切為薄片,其薄如紙,澆上好秋油,生吃。魚肉發甜,鮮脆無比。我想這就是中國古代的“切膾”。一是在虎跑喝的一杯龍井。真正的獅峰龍井雨前新芽,每蕾皆一旗一槍,泡在玻璃杯里,茶葉皆直立不倒,載浮載沉,茶色頗淡,但是入口香濃,直透肺腑,真是好茶!只是太貴了。一杯茶,一塊大洋,比吃一頓飯還貴。獅峰茶名不虛,但不得虎跑水不可能有這樣的味道。我自此才知道,喝茶,水是至關重要的。
我喝過的好水有昆明的黑龍潭泉水。騎馬到黑龍潭,疾馳之后,下馬到茶館里喝一杯泉水泡的茶,真是過癮。泉就在茶館檐外地面,一個正方的小池子,看得見泉水骨嘟骨嘟往上冒。井岡山的水也很好,水清而滑。有的`水是“滑”的,“溫泉水滑洗凝脂”并非虛語。井岡山水洗被單,越洗越白;以泡“狗古腦”茶,色味俱發,不知道水里含了什么物質。天下第一泉、第二泉的水,我沒有喝出什么道理。濟南號稱泉城,但泉水只能供觀賞,以泡茶,不覺得有什么特點。
有些地方的水真不好。比如鹽城。鹽城真是“鹽城”,水是咸的。中產以上人家都吃“天落水”。下雨天,在天井上方張了布幕,以接雨水,存在缸里,備烹茶用。最不好吃的水是菏澤。菏澤牡丹甲天下,因為菏澤土中含堿,牡丹喜堿性土。我們到菏澤看牡丹,牡丹極好,但是茶沒法喝。不論是青茶、綠茶,沏出來一會兒就變成紅茶了,顏色深如醬油,入口咸澀,由菏澤往梁山,住進招特所后,第一件事便是趕緊用不帶堿味的甜水沏一杯茶。
老北京早起都要喝茶,得把茶喝“通”了,這一天才舒服。無論貧富,皆如此。一九四八年我在午門歷史博物館工作。館里有幾位看守員,歲數都很大了。他們上班后,都是先把帶來的窩頭片在爐盤上烤上,然后輪流用水氽坐水沏茶。茶喝足了,才到午門城樓的展覽室里去坐著。他們喝的都是花茶。北京人愛喝花茶,以為只有花茶才算是茶(很多人把茉莉花叫做“茶葉花”)。我不太喜歡花茶,但好的花茶例外,比如老舍先生家的花茶。
老舍先生一天離不開茶。他到莫斯科開會,蘇聯人知道中國人愛喝茶,倒是特意給他預備了一個熱水壺。可是,他剛沏了一杯茶,還沒喝幾口,一轉臉,服務員就給倒了。老舍先生很憤慨地說:“他媽的!他不知道中國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一天喝茶喝到晚,也許只有中國人如此。外國人喝茶都是論“頓”的,難怪那位服務員看到多半杯茶放在那里,以為老先生已經喝完了,不要了。
龔定庵以為碧螺春天下第一。我曾在蘇州東山的“雕花樓”喝過一次新采的碧螺春。“雕花樓”原是一個華僑富商的住宅,樓是進口的硬木造的,到處都雕了花,八仙慶壽、福祿壽三星、龍、鳳、牡丹……真是集惡俗之大成。但碧螺春真是好。不過茶是泡在大碗里的,我覺得這有點煞風景。后來問陸文夫,文夫說碧螺春就是講究用大碗喝的。茶極細,器極粗,亦怪!
在湖南桃源時喝過一次擂茶。茶葉、老姜、芝麻、米、加鹽放在一個擂缽里,用硬木的擂棒“擂”成細末,用開水沖開,便是擂茶。我在《湘行二記》中對擂茶有較詳細的敘述,為省篇幅,不再抄引。
茶可入饌,制為食品。杭州有龍井蝦仁,想不惡。裘盛戎曾用龍井茶包餃子,可謂是別出心裁。日本有茶粥。《俳人的食物》說俳人小聚,食物極簡單,但“惟茶粥”一品,萬不可少。茶粥是啥樣的呢?我曾用粗茶葉煎汁,加大米熬粥,自以為這便是“茶粥”了。有一陣子,我每天早起喝我所發明的茶粥,自以為很好喝。四川的樟茶鴨子乃以柏樹枝、樟樹葉及茶葉為熏料,吃起來有茶香而無茶味。曾吃過一塊龍井茶心的巧克力,這簡直是惡作劇!用上海人的話說:巧克力與龍井茶實在完全“弗搭界”。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六
野店苔痕一寸深。
濁酒一杯天過午,
木香花濕雨沉沉。
寧坤要我給他畫一張畫,要有昆明的特點。我想了一些時候,畫了一幅:右上角畫了一片倒掛著的濃綠的仙人掌,末端開出一朵金黃色的花;左下畫了幾朵青頭菌和牛肝菌。題了這樣幾行字:
昆明人家常于門頭掛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懸空倒掛,尚能存活開花。于此可見仙人掌生命之頑強,亦可見昆明雨季空氣之濕潤。雨季則有青頭菌、牛肝菌,味極鮮腴。
我想念昆明的雨。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謂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后才有了具體感受的。
我不記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長,從幾月到幾月,好像是相當長的。但是并不使人厭煩。因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連綿不斷,下起來沒完。而且并不使人氣悶。我覺得昆明雨季氣壓不低,人很舒服。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長。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草木的枝葉里的水分都到了飽和狀態,顯示出過分的、近于夸張的旺盛。
我的那張畫是寫實的。我確實親眼看見過倒掛著還能開花的仙人掌。舊日昆明人家門頭上用以辟邪的多是這樣一些東西:一面小鏡子,周圍畫著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在仙人掌上扎一個洞,用麻線穿了,掛在釘子上。昆明仙人掌多,且極肥大。有些人家在菜園的周圍種了一圈仙人掌以代替籬笆——種了仙人掌,豬羊便不敢進園吃菜了。仙人掌有刺,豬和羊怕扎。
昆明菌子極多。雨季逛菜市場,隨時可以看到各種菌子。最多,也最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來的時候,家家飯館賣炒牛肝菌,連西南聯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鮮,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須多放蒜,否則容易使人暈倒。青頭菌比牛肝菌略貴。這種菌子炒熟了也還是淺綠色的,格調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雞,味道鮮濃,無可方比。雞是名貴的山珍,但并不真的貴得驚人。一盤紅燒雞的價錢和一碗黃燜雞不相上下,因為這東西在云南并不難得。有一個笑話:有人從昆明坐火車到呈貢,在車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雞,他跳下去把雞撿了,緊趕兩步,還能爬上火車。這笑話用意在說明昆明到呈貢的火車之慢,但也說明雞隨處可見。有一種菌子,中吃不中看,叫作干巴菌。乍一看那樣子,真叫人懷疑:這種東西也能吃?!顏色深褐帶綠,有點像一堆半干的牛糞或一個被踩破了的馬蜂窩。里頭還有許多草莖、松毛,亂七八糟!可是下點功夫,把草莖、松毛擇凈,撕成蟹腿肉粗細的絲,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會使你張目結舌:這東西這么好吃?!還有一種菌子,中看不中吃,雞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塊銀圓那樣大,滴溜兒圓,顏色淺黃,恰似雞油一樣。這種菌子只能做菜時配色用,沒甚味道。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七
汪曾祺(1920——1997)江蘇高郵人。我國著名小說家、散文家、戲劇家。他的小說《受戒》和《大淖記事》都曾獲獎,一些作品還被翻譯到國外。他還曾創作和改編了京劇《范進中舉》、《王昭君》及現代京劇《沙家浜》等。如今,汪曾祺平中顯奇,淡中有味的作品,備受眾多讀者的真心喜愛,并在海外產生越來越廣泛的影響。劇作家沙葉新評價他的作品是“字里行間有書香味,有江南的泥土芳香”,可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汪曾祺散文賞析篇十八
(多給孩子們寫一點神奇的,驚險的故事吧。)。
孩子們跑著,跳著,在圓筒上面,在圓筒里面。忽然,有一個孩子在心里驚呼起來:“我已經頂到筒子頂了,我沒有踮腳!”啊,不知不覺的,這些孩子都長高了!真快呀,孩子!而,這些大圓筒子也一個一個地安到深深的溝里去了,孩子們還來得及看到它們的淺灰色的脊背,整整齊齊地,長長地連成了一串,工人叔叔正往溝里填土。
現在,場子里又空了,又是一個新的場子,還是那棵小棗樹,挺立著,搖動著枝條。
不久,溝填平了,又是平平的,寬廣的,特別平,特別寬的路。但是,孩子們確定地知道,這下面,是下水道。